天，我也學著那位幼兒園老師拿起了拖把掃樓道掃廁所。后來，有人在廁所門上貼上了一張“輪流值日表”。筒子樓的風氣一直保持著，直到那年拆遷。

初進北京，我們住的是一座“筒子樓”。

那是一種“Ⅱ”形建筑，一條走廊貫穿兩端，走廊兩邊是一般大小的房間，此外就是公用的水房和廁所。

筒子樓的住戶大多是臨時的，大量家具堆集在樓道里，剩下的空間又成了各家各戶的廚房，一到時候便煙霧彌漫鼓樂齊鳴香氣四溢。人們?nèi)缤斪影愎淌刂髯缘年嚨兀紶栆灿腥舜┧髞硗蠖际且恍R大哈們：“對不起，我家醬油沒有了。”“你家有富余的大蒜嗎？我們家那口子就喜歡用蒜頭爆鍋。”當然也有主動吆喝的：“嗨，我這兒有新鮮的大蔥，還有剛摘下來的花椒，哪位要用？”“新鮮的海味，各位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？”在常人看來，環(huán)境衛(wèi)生是筒子樓較棘手的問題，尤其是公共廁所。但我們這棟樓里，廁所也好，樓道也罷，竟全都清清爽爽，甚至比一些辦公樓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起先我還當是有專門的清潔工打掃，后來才知道那竟是一位志愿者所為。

那是一位幼兒園的老師。

她的宿舍門正對著廁所，但門口卻鋪著一塊鮮艷的紅地毯。

有那么一段時間，我以為她是因環(huán)境所迫，但后來我卻看見她忙碌于樓道和樓梯之間，神色之專注，表情之泰然，仿佛那不是公共場所，而是她們家的內(nèi)室，我才感到了一種震撼。

“習慣了。”一次，當我有意無意中問及她此舉的由來時，她不假思索地說。

天，我也拿起了拖把。后來，有人在廁所門上貼上了一張“輪流值日表”。再后來，她隨丈夫調動而離開了筒子樓，她門口的紅地毯也變成了藍地毯，但筒子樓的風氣卻一直保持著，直到那年拆遷。

如今，我們終于住進了新樓，但我的腦海里依然不時閃現(xiàn)出她的身影，映射著那雜亂而清澈的一片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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